赵以达五十多岁了,比祁书明还略微年长,他没有太多时间再去布局,他需要的,仅仅是最直接的利益。三年内如果得不到这些利益,基本上他也就失去了机会,年龄这道杠子,会成为赵以达最大的拦路虎。
这些东西说起来复杂,可是对于赵以达或者祁书明这样的官员,也不过就是一转念的事情,甚至可以仅仅一个恍惚的工夫,就已经将所有的脉络都整理清楚。这种利益交织和政治斗争的复杂局面,在一个副部级的官员的手中,其实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了,单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因为缺乏足够的信息,祁书明一家对此不甚了了,赵以达这几乎化为本能的思索过程,又短到只是一杯酒的工夫,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因为石磊的一句话,心里竟然已经起了如此之大的波澜。
“呵呵,原来是这两个小子,芳芳,你应该早一些跟我说的。”
赵以达的表现已经堪称完美了,但是这句话还是曝露了一些信息,至少,在座的,除了苏豆豆、罗芳芳以及祁中南可能无法完全领会赵以达的情绪,其他人都已经从这句话里或多或少得到了一些资讯。各不相同,却异曲同工,而其实哪怕祁中南也多少能听出点儿,似乎赵以达若是再拥有一次选择权,他会更愿意将罗芳芳许给那两人之一。
祁中南估不到这背后有那么多的文章,可是这种被轻视的态度,却已经足够让他不满了。他感觉到了一种羞愤,以往在岭东根本没有人敢轻视他哪怕分毫,今天,却是被石磊无情的鄙视,然后又被赵以达轻视……祁书明则在想:赵以达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个张……以及那个王什么的,究竟是什么人?江东省值得注意的派系和势力,我早已研究透明了,又怎么可能忽略了这样的两家人?而如果这两家人并不重要,赵以达又为什么会透露出他的些微后悔之意?
姚丹比祁书明想的更深一些,或许是女人独有的敏感,她察觉到赵以达之所以会有后悔的情绪,似乎是奔着石磊去的。张或者王,本身或许有他们的重要之处,但是,赵以达却更在乎他们与石磊之间的关系。这个石磊,也不过就是个市委书记的儿子,家里半点背景也无,又凭什么让赵以达如此重视他?如果说邀请石磊来吃饭,以及对他的态度都只是客气,那么现在赵以达的这种态度,甚至可以说是对石磊有极大的期望,乃至于少许的担忧了……似乎担忧更重,或许赵以达之所以表现出这种后悔的情绪,是担心石磊会因为朋友追求未果而不忿,所以做出这种表现来给石磊一个交待?
石磊!到底是谁?!!——这句话,汇聚成了姚丹心里最后的疑问。
石磊也不可能完全想得到赵以达心中所想,他只是以为赵以达最后悔的大概就是王小齐,这兄弟俩,跟靳家的关系有目共睹,而一旦能够跟靳家挂上钩,赵以达想走的更高一些,那无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关于张同训这一点,石磊远没有把自己看的那么重要,自然而然的也就给忽略掉了。
罗芳芳嗫嚅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赵以达的问题,也幸好赵以达这句话其实也并不需要她回答,只是表达一种态度而已。
石磊已经看出来这顿饭是彻底吃不下去了,心道不管怎样,也就是个利益关系的选择而已,倒是不至于要搞到鸡飞狗跳所有人都不开心的地步。于是他笑着端起了酒杯,站起身来打圆场:“不好意思,我们似乎一不小心就把话题聊到一些不开心的话题上去了,而其实这些都跟今天无关,根本是些没成事的故事,而且今天是罗阿姨的生曰。怪我怪我,原本是觉得话题集中在我身上不好,想着转移话题说说小罗和中南兄的,没想到又引出另外的话题了。我自罚一杯,向罗阿姨道个歉,您才是今天的主角,这杯酒,我祝您年年有今曰岁岁有今朝,泰山顶上一棵松,青春不老!”
说罢,石磊一仰脖子,将整杯酒倒进了口腔之中。
罗宝珠毕竟是主人,闻言也赶紧配合起来,就算她也听出赵以达颇有些后悔的情绪,但是事已至此,总不能让姚家这个现在已经有了默契的盟友再失去。
“就是就是,孩子们的事情,我们做长辈的就不要乱艹心了。现在中南和芳芳不是挺好的么?我也喜欢中南这孩子,大气,稳重,这一点,肯定遗传自祁副市长。菜都冷了,你们光顾着说话,赶紧吃菜,这可是姚副厅长的一片心意啊!”
都是八面玲珑人,都有七窍玲珑心,有人搬出了台阶,谁也不会固执的站在屋顶上不肯下来。
于是祁书明和姚丹相视笑笑,一起端起酒杯,再次祝罗宝珠生曰快乐,而祁中南也赶忙拉着罗芳芳一起给赵以达敬酒。大家伙儿一起伸筷子夹菜,桌上的气氛似乎又恢复到其乐融融的局面,只是,谁也都明白,这会儿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小九九,酒也好,菜也罢,不敢说味同嚼蜡,可是也肯定没什么滋味儿了。
吃过生曰蛋糕,九点多钟石磊告辞的时候,姚丹出乎意料的表示与石磊同走。于是两拨人一同告辞。
出了院门之后,祁书明父子各自去取车,石磊知道姚丹可能有话要说,也便让苏豆豆去取车,自己则干脆大方点儿先跟姚丹打了个招呼。
“下午我和中南兄之间有些小误会,年轻人之间斗些气,还希望伯母不要计较。”
姚丹略微有些意外,她大概没想到石磊会将姿态突然放低。但是很快笑了起来:“石少果然不负盛名,其实,这也是我想说的话。中南这孩子,被惯得有些过头了,石少不要计较才好。”
石磊笑了,摆摆手,朝着苏豆豆开过来的法拉利走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