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如同他天生体弱,被人鄙视,简直就是人生的两个极端。
他想,他的妻子不用多么的才华横溢,也不容多么的艳盖天下,不用被很多人觊觎,平平安安与之相伴到老,这才是最大的福气。
只是这样的女子会出现吗?能让他这样自小就被人可怜,心性变得冰冷却又十分高傲的人而心动,这样的女子只怕是世间不会有的吧?
可他,却遇到了冰清。
虽没有郦皇后的万众瞩目,可是也是司徒家的天之骄女,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因为他的体弱同情他,鄙视他,而对他第一个露出温柔笑容的女孩。是啊,那时她还小早不记得他,可他却再也无法遗忘那温暖的笑容,不带着怜悯,不带着鄙夷,只是最单纯的一个微笑,正因为单纯,才最是可贵。
她是不知人间愁苦悲哀为何物的娇小姐,他却是看尽世间冷眼人心的病弱少年。
不过一个笑容,却让他就此沦陷,念念不忘。
生命在那一刻,有了五彩斑斓的色彩,有了想要跟命运对抗的勇气,第一次不再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会结束生命,早早解脱,不再冷眼看着周围人或同情、或庆幸、或可怜诸种复杂的眼神。
他想,他应该好好的活下去,至少这世间还有那么一个人,愿意用最单纯美好的微笑凝视着他,跟他说话,跟他牵手。
时间一晃,已是这么多年,容凉瞧着记忆中的小女孩已经成为自己的妻,这么多年的隐忍奋发努力,总算是得偿所愿,他是开心愉悦的。这么辛苦才得到的爱人,怎么舍得她轻皱一下眉头呢?
如果,让她一世无忧,永无愁苦的生活,必须是用强大的权力来支撑,那么他终于还是跳进了慕元澈给他挖的坑中。
当初,司徒家上折子乞望冰清不用进宫选妃,之所以能那么顺当的批示下来,他自然是作出了牺牲了。慕元澈,他们的帝王是一头狡猾凶狠的万兽之王,狐的狡猾,狼的凶狠,虎的勇猛,豹的迅捷集一身。当年他不过替秦炽炎出了一回手,就被慕元澈顺藤摸瓜给惦记上了,于是就有了一笔交易。
秦炽炎之所以被慕元澈顺利收服,也少不了他的出谋划策。当然,这件事他跟慕元澈都决定当做没发生过,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是为秦炽炎找了一个强大的靠山,又不是害了他,他是心安理得的很。
虽然两人合作的无比默契,可是容凉自己也知道,她跟慕元澈之间有着一道叫做世家的鸿沟,他们天生就是河的对岸。
慕元澈一步步的逼着世家不断的后退,步伐越来越大,招数越来越狠。一来是因为司徒征这两年越发的不像话,狂傲自大,独断专行,甚至于还在朝堂上跟皇上公然作对,皇帝已经容不下司徒征。
放眼看着世家的下一代,司徒镜才华出众,被寄予厚望的第一人,只可惜他本人志不在此,难免唏嘘。当然,容凉还知道一个内幕消息,司徒镜心仪的人是当今的夜皇后,就凭这一点,只怕慕元澈也不愿意司徒镜当朝为官的。
除去司徒镜,世家中独当一面的人不是没有,只是却都不太合适。
世家喜欢的皇上必然不喜欢,只为世家的利益着想,皇上怎么会高兴呢?皇上喜欢的,可是世家不乐意,胳膊肘往外拐的,如何能为世家谋利益?
既不能妨害皇权还要为世家牟利,这样高难度的问题,放眼天下也只有一个郦相能做到。只可惜这几年来,郦相的胳膊肘往外拐得厉害,世家多有不满,所以皇上不得不再寻找一个让世家跟他都满意的人。
于是,容凉就悲哀了。
容凉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奈何行事不慎,多年前就被皇上给盯上了,若不是郦相这两年不靠谱,其实他还能有几年逍遥的日子过。容锐坐牢,也是皇上主动出击的一个信号跟手段,他看得明白,稳得住,可是容家稳不住,看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情是他跟皇帝的秘密,又不可告人,害得他被动很多。
不过一时被动,不会一辈子被动,郦相是皇帝的岳父,可以偏心,可他却是世家的嫡出长子,要维持这样一个微妙的平衡,实在是令人头疼。
正因为这样,才更棘手。
看着冰清忙碌的身影,容凉的笑容在灯光下绽开,一切都值得。
缓缓站起身,轻声呢喃,“你不觉得家里有点冷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