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承的身体并无大碍,他不习惯躺在床上,我拎着水果走进病房时他正站在窗边眺望远方,见到我露出谦逊的微笑,这样的笑容让我很不习惯。
“这里没人。”我关上门心里还有最后一丝侥幸。“别再装了。”
“装,装什么?”景承一脸茫然看着我,他手里端着为我倒的水。
我熟悉的那个景承是永远不会对我这样客气的,我在心里无力的叹口气,放弃了最后的希望:“没什么。”
“我,我想问你一件事。”景承坐回到床上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
“上次和你一起的那个女法医,就是叫陆雨晴的那个女法医。”
“怎么了?”我一边削水果一边问。
“我,我……”景承支支吾吾半天,表情透着腼腆的羞涩。
“你什么?”我瞪了他一眼。
“我是不是和她上过床?”
我一愣,水果刀差点削到手,抬头目瞪口呆看着景承:“你,你脑子坏了吧?”
“我脑子本来就坏了,没坏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没有,你怎么想着这些污七糟八的事?”
景承露出遗憾的表情:“说起来很奇怪,我能看出她很喜欢我,原来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笑了笑。
“我苏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当时她嘴角翘起,眼睑收缩形成鱼尾纹,她对我微笑的时候还眨眼睛,说明她对我的苏醒很开心。”
“你的意思是说,我和苏锦对你的苏醒不开心?”我白了景承一眼。
“不是的。”景承面带羞涩往我面前靠了靠。“她用手摸过我额头,当时我发现她瞳孔在收缩,而且她的手很温暖,不是比喻是真的有温度,这属于微表情的一种,说明她对我有性(和谐)欲,所以我猜我和她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如果有的话,那,那应该是一件很美妙的事。”
若是以前我一定会笑的前仰后翻,但现在我却高兴不起来,景承一直都清楚陆雨晴喜欢自己,但他心里真正爱的只有顾宛如,我永远不会相信景承会在失去顾宛如后谈论另一个女人,他是真的遗忘了过去。
“你还记得微表情?”这恐怕是唯一还能让我庆幸的事。
“微表情能揭示所有的谎言,但这种不经意间流露的表情只会停留五分之一秒的时间之内,只有极少数人能察觉到,很奇怪我就是其中之一。”景承目不转睛注视我。“比如现在的你表现出来的就是担心,你为什么会担心我?而且你一直都在刻意的掩饰,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吗?”
景承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像剥洋葱一样剥开一个人的伪装,在这件事上他乐此不疲,而我深受其害,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再一次被他剥开后我很开心。
“你还记得什么?”我问。
“时光,凭你多狠,我的爱在我的诗里万古长青。”景承脱口而出。
“这是什么?”我一脸木讷。
“我记得莎士比亚所有的台词,按照时间顺序说出他所有的作品,还能背地质年表,按照大小说出所有河流的名字。”
我淡淡一笑,感觉身旁的还是那个熟悉的人:“看来医生说的没错,你的能力和知识都还在。”
以往这个时候景承会流露出高高在上的炫耀和得意,但我现在看见的只是一个拘谨礼貌并且透着疑惑的他。
“可我记不起关心我的人是谁。”景承看着我,声音充满愧疚和懊悔。
“你只是暂时失去了情感记忆。”我安慰他。
“能讲讲我遗忘的过去吗?比如,比如我之前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景承彬彬有礼问。
说实话我很不习惯景承现在的人格,他的谦逊总让我感觉失落。
“你,你是一个……”我挠了挠额头,回想起和他经历的一切忽然想笑。“你是一个自负、傲慢并且张扬的人,你大多数时候都在惹麻烦,你还向我开过枪。”
“既然我对你开过枪,你现在还能陪着我,这么说起来那我们应该是朋友。”景承笑言。
我再一次愣住,景承的朋友很少,而我并不是其中之一,叹息一声:“我是你的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