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老六的性子，叶瑾萱也没有再说什么，目光落向已经醒过来，跟在众人身后，脸色苍白显得有些怯生生，如同一只受伤小兽般的宋娜娜。

“还好吧？”

“恩。”宋娜娜点头。

“我还是有点怕你。”叶瑾萱笑了一下。

宋娜娜也跟着笑。

“当年我不信邪，和你一起出了门，然后在一个秘境里发现了几个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的仇家，我本来还很高兴的。”

似是想到什么，宋娜娜脸上的笑颜更盛。

这一瞬间，阳光似乎变得更加明媚了。

太一谷诸女里，宋娜娜不管是样貌还是身材，都是当之无愧的“王者”，足以让其他人望而兴叹。不过因为她的特殊属性，所以一直以来，很少在谷里出现，以至于太一谷诸人都快忘了宋娜娜笑起来有多好看了。

那是真正的“春暖花开、阳光明媚”，能够让人感到油然而生的幸福感。

上天大概是真的偏爱宋娜娜的。

因为给了她一切所能够想象得到的完美。

但上天也大概是真的嫉妒宋娜娜的。

因为若非目空一切的太一谷，宋娜娜大概是要孤独一生，乃至“早夭”的。

“但是四师姐你开杀戒后才发现，他们其实是招惹了一只妖兽，正在逃命呢。”似是想到了什么，宋娜娜脸上的笑容更加璀璨明艳了，“所以后来四师姐你差点死了。”

“是啊。”叶瑾萱叹了口气，“刚解决了仇家，就被妖兽盯上，被追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摆脱了，结果踩滑了，从山谷掉了下去，就掉到那妖兽面前了。后来经历一番苦斗，都差点杀死那妖兽了，结果轮到那妖兽踩滑，躲过了我的攻击，反而让我攻击失利被反击受伤了……”

叶瑾萱已经说不下去了。

当年那是真的惨不忍睹，各种低级失误接连不断。

只不过她犯低级失误就要受伤，可那妖兽出现低级失误却总是阴差阳错的躲过一劫。

等叶瑾萱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付出重伤濒死的代价终于杀了妖兽后，才发现之前走散了的宋娜娜带着一大堆天材地宝，以及一些倒霉死在那妖兽嘴里的其他修士的纳物袋回来了。

叶瑾萱记得，当时她的神色相当复杂。

所以那是她第一次和宋娜娜一起行动，也是最后一次和宋娜娜一起行动。

“不过就算再怎么样，你也是我的师妹。”叶瑾萱柔声说道，“碧海氏族，我也会一并帮你讨个公道的。”

所有人都清楚，叶瑾萱所说的“公道”是什么意思，心中不由得默默的给碧海氏族那些实力不到凝魂境的小辈点蜡了。

“谢谢四师姐。”宋娜娜柔声道谢。

最后，叶瑾萱的目光才落到站在最后面的黄梓身上。

“师父。”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呀？”黄梓气呼呼的说道，“为什么我是最后才打招呼的。”

“太早跟你打招呼不是显得你这个当师父的太廉价了吗？”叶瑾萱当然知道黄梓的毛病，也很清楚要如何给这头顺毛驴顺毛，“你不是说，最重要的往往是最后压轴出场的吗？……或者，你想要体验一下廉价的感觉？”

黄梓思索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其实我刚才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哈哈哈。”

叶瑾萱翻了个白眼。

其他人也只是掩嘴轻笑，并不接话。

在场的人里，除了苏安然以外，最短的也和黄梓相处了一百五十年之久，哪还不知道黄梓的脾性。

黄梓有三好：好面子、好吃懒做、好玩乐。

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是个护短、靠谱的好师父。

当然最重要的是，作为太一谷掌门的他，并没有什么师父架子，他从不以威严示人，给人的感觉像朋友多过像师父。往往很多时候，他甚至都忘了自己其实是她们的师父，倒更像是个还没长大的熊孩子——当然，太一谷里没人会惯着他，因为用黄梓的话来说，遇到熊孩子打一顿就好了。

“没死就好。”黄梓当然知道自己这些徒弟在笑什么，他也不太在意，只是耸了耸肩，“你的因，我可不打算接。所以你的果，你得自己去摘。”

“我知道的。”叶瑾萱点了点头，“我已经做出决定了。”

黄梓没问叶瑾萱什么决定。

当年他收叶瑾萱为徒时，就已经对她说得很清楚了：他不会阻止她去复仇，想怎么做是她的自由。但是一旦她开口找他帮忙的话，那么魔门就再也不会存在了，那么这段并非她自己亲手了结的因果就会成为她的梦魇和此生的遗憾，会影响她的大道，所以要怎么做由她自己决定。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叶瑾萱被打成重伤濒死，甚至神魂一度溃散，黄梓也没有去找魔门麻烦的原因。

以他的身份，一旦他出手的话，那么在人族就意味着一个总攻的信号。

不说其他三皇四帝，仅仅只是那些和魔门有矛盾的宗门，就必然都会群起攻之——当然，哪怕没有这些废物，黄梓也有自信一人就能灭了整个魔门。

所以哪怕看到叶瑾萱出事，黄梓内心的怒意几乎都要化作实质，可他依旧压制下去了。

叶瑾萱不开口，他就不出手，这是当年他和叶瑾萱说好的承诺。

同样的，叶瑾萱也答应了他，她不会立即回魔门，而是会用自己的双眼去观察，如今的魔门是否还值得她回去。若是她还觉得值得，最终还是想要回到魔门去当她的魔门门主，黄梓自然也不会阻止。

之后就是四百年过去了。

叶瑾萱杀了很多仇家，甚至也和魔门的人交过手，甚至因意外而泄露了自身的气息，让她存放于魔门那被熄灭的命灯又重新点燃了，导致整个玄界谈魔色变。

可她依旧没有回去魔门。

如今……

“师父你说得对，那已经不是我当年的魔门了，现在……或许应该叫魔宗才对。”叶瑾萱轻声说道，“我不会再想着回去，也不会想着或许能够改变他们了。……从今往后，我与魔门再无关联了。”

“我，是太一谷行四，叶瑾萱。”